土地,對我而言,似乎沒有過多的意義,因為我不會種田,也不會種地,自然,我對土地是沒有太多依賴的。“土地是農民的命脈”,這句話我一直也沒有很深刻的理解。第一次對土地有些許的感受,大約是從美國電影《飄》里來的,女主角郝思嘉經歷戰爭的洗禮、明確愛情卻又失去愛情之后說:“土地是世上唯一真實的東西,我還有我的土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當時的我是有被震撼到的,但是這震撼是基于南北戰爭那樣的時代背景,因而沒有過多的想法,直到2016年中秋節,才深刻理解了女人們對土地的那份感情……
我要講的第一個女人,是我的母親。她是一個普通而又勤勞的農村婦女,年近60,在我的印象中,她總是樂于接受新鮮事物,因為她深知,世界變化太快,她又沒怎么念過書,所以,她更需要比較容易地接受這個世界的變化。也因為她聰明,哪怕她真的不太容易接受這些變化,她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甚至她會假裝她是能夠懂的,能夠接受的,再自己慢慢去消化,就這一點我對母親也是極其佩服的。然而,2016年中秋節,我們幾姊妹回家的主要目的竟是調解糾紛。
這糾紛因土地而起。小的時候,家里人口多,我和弟弟又是超生人口,分不到田地,二姐因為年紀小(離能分到田的時間界限差三個月)也未分到田,當時為了爭取給二姐分到一半的田,母親求遍了村里所有的人,年幼的我自然是不懂得土地對母親、對家庭而言意味著什么。家里六口人,只有三口人分到田,在物資貧乏的年代,田地是那么的重要,母親為了讓家里的孩子都能有吃的,到處開荒,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我家午餐基本上是吃冬瓜,以至于長大后很長一段時間,我看到冬瓜都是極其厭惡的。
糾紛而起的這塊地就是母親當年開荒而來的土地,這塊地位于三個村的交叉路口,面積大約20來平方米,但因占據了交通要道而顯得特別重要,確實是修建房屋的好地方。多年前,外村這戶人家就曾問起母親,能否把地給他修建房屋,當年母親沒有答應,因為我們都還小,每一塊地對家里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隨著時間流逝,我們都已成家、出嫁,家里種的菜都處于吃不完送人的狀態,在女兒們的奉勸之下,有些遠一點的地開始荒蕪了,農村遠一點的地送人都是沒人種的。而這塊地母親始終還是舍不得讓它荒了,種下了紅薯。多年以后的現在,因這戶人家再次問起,母親想想:“都十多年了,人家還是想在此修房,可見心誠,地也只有那么寬,送人就送人吧,畢竟人家是用來修建房屋,也是千秋萬代的好事”。于是便和父親商量,做好打算,便也大約同意了。很快那戶人家便迫不及待地開工了,開工之后,形勢不由母親控制,挖出的土地大大出乎母親的意料,已不是原來答應下來的一小塊菜地,原來那塊地只是一個入口,山被挖了小半邊,并占了我家另外一塊土地,還有旁邊的幾塊耕地也大受影響。看著挖得滿目瘡痍的土地,母親悔不當初,郁悶至極,心善的母親始終沒有去和修房的主人說,也未表達自己的訴求。父親看出了母親的心思,便讓我草擬一份協議,讓雙方遵守約定,盡量不影響農事生產,但是現代機械的粗魯,終究還是讓心細的母親忍無可忍,竟和父親生起了氣。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因土地之事整日心情不好,不管幾姊妹在電話中如何安慰。
八月十五中秋節,大家都放假,便一塊回了趟家,目的便是疏導母親。不管是母親心目中一直優秀的三女婿還是能說會道的政治老師大女婿輪番上場,終還是解不了母親的心結,這土地對她而言,可謂就是“命脈”。在那么艱苦的歲月里,是這土地幫她養活了四個兒女,是她的根啊!
“在農村,只要有土地,丟幾粒種子下去,就能有吃的”,這是另一個女人常說的一句話,這個女人是我的婆婆,婆婆也是媽,她的喜怒哀樂更為真切地影響著我。
婆婆已年近七旬,她對土地的依戀近乎固執,讓我無言以對也讓我肅然起敬。老公家中兄妹四個,均已成家立業,有的甚至戶口都已外遷深圳,可她依然還是想守著這些土地。
可想而知,在那艱苦的歲月中,為了養活一家八口,她是如何在土地上付出勞動和汗水,付出愛和心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現在,在全家人都已不在家鄉的情況下,她依然每年回家對老房子進行修繕,所花費的都已遠遠超過房屋所有的價值,對田地,更是寸土不讓。這些土地對我們而言,或許真正的價值并不多,我們不會耕種,對土地似乎沒有那么多的依賴和依戀,更沒有如她般深沉的熱愛……
這些女人本和這些土地沒有過多關系,只因她們扎根于這片土地,耕種于這片土地之上,把青青揮灑于這片土地之上,這片土地養育了她們的家人,孕育著她們的希望,女人們便和她們的土地有了割舍不下的聯系,對土地的守護,體現了她們對家庭的忠誠,也真正變成了她們的命脈。或許千帆過盡,我們終將明白土地是根,土地,才是世上唯一真實的東西,那是唯一留下的東西。土地是根,從前是,現在是,將來更是。
來源:綏寧新聞網
作者:陳四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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